这个月初,居然来了一夜雪霰,满眼的北山白皑皑的,一时铺天盖地的圣洁壮美,可是一天下来已面目全非。时光如雪,覆盖一切。仿佛,没有人能守得住白首约。
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,街边的银行、邮局、书店,甚至每一盏路灯下行走的风,只是熟悉,从未融入,不管多久仍是客居,不能安心,不能爱。
在一个人的生命里,总有一段或几段路程,不愿意走完,在心中总也不把它们走完。正如女儿的小小花裙飘过的林荫路,书包里塞着奖状和歌声,天空很远,水很蓝,缓缓走在路上,心中愿望简单。从不知道,有时,一转身就是一世。
相隔几重烟水,早已物是人非。却总执拗地相信,那段时光还在,还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完整地保存着,不会随着世事变迁而改容或消失,一直等待它的主人前去相认。可是,我回不去了。那是生命走失后初遇的桃园,红颜凋谢,桃花依然。
一年多来在故乡写了七十万字,家乡是一个不算僻远也不算荒凉的村庄,田野里的杂草和庄稼,傍晚袅袅的炊烟,风刮过院门一开一合的声音,几十年不曾走出过我的生命。自问,故乡何处?是眼下的城?是当日的桃园?还是没来及看清就匆匆离开的初生地?
好像,我没有天堂,亦没有故土。
这一条长长的生之路,有很多分界点,至此,不能退后,不甘也要接受。只是,还有另一些点,至此,不能向前。这个时候,真希望有人来,领我走。
往生命深处走,越走越安静,难问归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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